数字化的“四个境界”

书法爱好者都知道，书法从低到高有四个境界，即：疵境、稳境、醇境和化境。其实，把这“四境”类比今天的企业数字化工作也是非常恰当的。

先说“疵境”。书法中，这是一个起步的境界。一开始，书法学习者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处处是瑕疵。任何初学者都无法越过这个境界，这是他们书法学习之路的起点。对于初学者来说，这个时期最重要的事，就是把每个字尽可能写得工整一点。其实，企业刚刚开始数字化转型时，就如同书法初学者刚刚学习写字，他们面临着较多困难，不知道从哪儿做起，不知道做到哪里，对于一切都很茫然。在“疵境”时期，企业完成数字化工作时最重要的事，就是尽可能多地找到生产过程中的数字化应用场景。

这里的关键词是“场景”。要植活数字化系统，就需要全员参与，企业要先接受数字化理念的洗礼，再各自从岗位中主动寻求与数字技术相融合的场景。要以思维之变，最终达成企业数字融合之变。笔者近期去某电器厂调研时颇为感慨。这个在低压开关领域有着百年生产历史的老厂，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之下一度难以为继。几年前，该厂下定决心走数字化改造自救之路。上到工厂厂长，下到每个部门的员工，都拧成一股绳，与软件公司同志融为一体，做到了各个岗位工作机理与数字化的充分融合。很快，该工厂就焕发了生机，重新成为行业的“明星”。

面对“疵境”，要注意化解焦躁情绪。有些人初学书法，由于长久写不好字，就放弃了书法。企业开展数字化工作时也是一样。有的企业刚开始开展数字化工作，在使用软件系统时非常不适应，甚至会引发与传统工作方法的激烈冲突。在这种矛盾之下，员工们怨声载道，都在抱怨软件不行，抱怨软件公司让公司原有的生产秩序变得混乱。事实上，这是一种信息技术刚刚融入传统制造秩序时发生的“排他反应”。在这个时候，“一把手”需要有开展数字化工作的坚定信念，还需要把这种坚定信念传导给每一位员工，让每一位员工树立这样的信心：新的数字技术所带来的只是短暂阵痛。暂时的无序会演变为更高水平的有序，创造新价值需要更多时间与耐心。

再说“稳境”。书法爱好者进入到这一境界的时候，字已写得非常成型，而且字形稳定。在这个时期，他们的作品基本上可以拿得出手，一般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了。在这个时期，书法爱好者最重要的事是选择一种字体，按照字体范式把字写好。企业数字化工作进入到“稳境”之后也是如此。此时，企业常用的工业软件已经完备，并且企业也能够熟练使用这些软件。这个时期，企业最重要的事是要把各个软件、各个系统按照一定规范统筹运用，以提高效率。

这里的关键词是“标准”。当前，有关部门引导企业对标国家数字化转型新型能力体系标准开展评估工作，开展两化融合管理体系达标活动就是不错的选择。比如，安徽的一些企业在两化融合贯标工作中就做得到位、做得优异。这些企业逐步建立起基于数字化之上的管理体系，效果更佳。

“稳境”中，要注意防范保守。一般来讲，处于这个境界的书法者常常一稳就定，一定就一成不变，久而久之就失去了进取与创新精神。有些企业也面临着相似情况。部分企业在数字化工作中已经上了一个大台阶之后，在数字技术的追求上，渐渐不似之前的劲头了，开始变得满足于现状。久而久之，企业复归平庸。其实，小到一个APP，大到一个信息系统，都不存在一劳永逸，更新与升级是伴随企业生命始终的。在这种情况下，让企业恒久保持对信息系统进步的追求，持续保持学习的精神是非常重要的。那些喜欢参加各类培训的企业家、那些喜欢经常出入各种论坛的经营者，是值得肯定的。企业家思维经常磨砺换新，能够避免企业在数字化工作方面固步自封。有道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因此，经常性地引入第三方服务机构，对于自身进行自我诊断也是十分必要的。

更高的一层，就是“醇境”了。书法到了这个境界，就是已经进入到艺术的天地了。这时候书法爱好者写出来的字，不管“肥瘦”，都令人赏心悦目。书法爱好者在这个时期最主要的工作，就是要把握住气韵。气韵在，满纸生动。数字化进入“醇境”，数字新技术不仅得到了深入应用，还更有创意地走出了属于自己的数字新模式，形成了崭新的技术经济范式。在这个时期，企业的技术有一些共性化的表现。比如，信息技术体系从传统架构开始向云架构迁移；制造资源开始从局部优化到全局优化演进；业务协同开始从企业内部到产业链扩展；竞争模式开始从单一企业竞争到生态体系竞争升级。企业在模式上也有一些共性化的表现，比如数字化管理、平台化设计、智能化制造、网络化协同、个性化定制、服务化延伸。围绕着这些大的模式类别，许多企业从自身出发，又走出了自己的“专精特新”数字化模式。近期，安徽正在总结并推广省内企业创造出的工业互联网“十二模式”。目前，这项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数字化模式新版本之“三十六计”“七十二变”等均在积极酝酿之中。这个时期，企业开展数字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驾驭好数据。这里的关键词是“数据”。企业要积极推动“工业3.0”阶段机器自动化向“工业4.0”数据自动化转变，以数据的自动流动化解复杂制造系统的不确定性，提高制造资源的配置效率。企业要以数据的自采集、自传输、自分析、自决策、自控制去贯通并把控各个过程。

最后来说说“化境”，这也是书法的最高境界。进入这个境界的“墨者”都是大师，他们的书法纵横有象，仿佛随心所欲地进入了自由世界。在字里行间，他们的作品又遵循着美的法则，在展现艺术至高风景的同时，又打开了一扇意识的窗口，让欣赏者们看到书法大师不凡的人生格局，以及对世界的深邃理解。在“化境”中，书法爱好者们最重要的事就是修养。修养深，则作品厚。数字化的“化境”，就是进入所谓“原子与比特融合齐飞”的境界了，物理世界与数字世界充分融合的同时，还与意识世界发生着融合。在“化境”时期，数字化工作最重要的事，就是做好全要素的连接，最终实现全产业链、全价值链的提升。

这里的关键词是“价值”。企业凡事以价值为根本导向，从数字化的眼光出发，走的是一条无障碍的“数字化+”路径。在这条路径上，企业数字化的天地更加广泛，不仅数字化的“智商”（指数字技术纵向深度应用能力）高，数字化情商（指数字化横向连接协调能力）也高。这一点在知识分工方面的表现为，数字化不仅跨企业、跨行业、跨产业，甚至还跨产业文化、跨情感体验。在价值方面，这表现为“核裂变”和“核聚变”的跨越式发展。比如，安徽有家叫“三只羊”的公司，借助数字化联通，成功地将文化演艺与工业产品、网络休闲等诸多要素联结在一起，实现了诸多领域的跨界与融合。去年，这家公司在合肥注册伊始就收入破亿，今年的收入更是达到50亿左右，效益极佳。在产业中，还有一些令人拍案的相似案例正在不断涌现。进入“化境”的企业，仿佛是长着“鳃”的鱼，在数字化大潮中畅达无碍。这样的案例，值得业界细细品味，总结学习。

（作者系安徽省经济和信息化厅总经济师）

责任编辑：甘霖